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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nograms Werke
27 août 2006

犹大·阿米亥诗选:攥紧的拳头也曾是伸出的握手(1990)

怎样的一个人

“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我听见人们对我说。
我这样的一个人具备灵魂的复杂管道,
感官的精密仪表和一整套
二十世纪末的记忆控制系统,
同时拥有来自远古时代的一副年老的身体
和一个比我的身体还要年老的上帝。

我这样的一个人生活在地球的表面。
洼地,洞穴和水井
恐吓着我。山峰
和高耸的建筑威胁我。

我不像一把深嵌的叉子,
不像一把锋利的餐刀,不像一把挖进去的勺。
我不平滑也不俏皮
不像一把刮刀能从下往上爬行。
充其量我是一只沉重而笨拙的槌杵
把善与恶一起捣和
追求一点点滋味
和一点点芳香。

箭头不能给我指引。我操持着
我的活计既谨慎又平静,
就像一个长久的愿望终于得到书写
在那一刻我诞生了。

而此刻我站在街旁
疲惫,靠着一部停车表。
我可以待在这里不用付钱,免费。

我不是一辆车,我是一个人,
一个人神,一个神人,
但我的时日是有限的。哈利路亚。

战争纪念日组诗

1、特拉加思

我带着孩子们来到这个土垛
我曾经搏杀过的战场,
这样他们才能理解我做过的一切
并原谅我做不到的一切。

我迈开的双腿与头脑之间的距离
越来越大而我越来越小。
那些日子远离我,
这些时代也同样远离我,
我呆在中间,远离它们,在这个土垛
跟孩子们在一起。

在这晴朗的午后风很大
没有多少人会在大风里行走,
会弯下腰去触碰这些青草和野花。
蒲公英盖满这个土垛。
你可以这样形容,像蒲公英一样盖满。

我带着孩子们来到这个土垛
我们坐在这里,“在它的身后在它的面前”
就像撒母耳·哈拿基在诗中用西班牙语写道,
正如我,一个群山中人一个战争中人,
在战斗前为将士们唱一首安眠曲。

但我不能像他那样安抚我的心,
只能告诉孩子们:对这个土垛而言,我们是复活者,
像春时一样暂短,像泥土一样永恒。

2、拉哈马

这条河床,我们曾在战争的年代扎营。
多少岁月已经流逝,多少胜利,
多少失败。多少慰藉我曾在生活中获得
然后又失去,多少哀伤我汇集成册然后又徒然地倾泻一空,
多少事情我曾说过,如同海浪
从亚实基伦,涌向西方,永远诉说着同样的事情。
只要我还活着,我的灵魂将不会遗忘,
而我的肉体按照它自己的编年史在文火中慢慢成熟。

夜幕降临像军号的声音
把我们笼罩,它嘴唇翕动像在祈祷
对着这里的某个神。

在这里我们白天潜伏夜晚上战场。
沙土的气味就像沙土,桉树叶的气味
就像桉树叶,风的气味就像风。

而现在我所做的跟一条好记性的狗一样:
我默默哀嚎
然后在我周围尿上纪念的草皮,
谁都不许闯进。

3、Huleikat
——关于迪克的第三首诗

在群山中,即便油井的铁塔
也是纪念碑。迪克在这里倒下,
他比我大四岁,曾像父亲一样陪我
度过困难和不幸的时刻。现在我比他年长
四十岁,在我心中他
像一个小儿子,我是他的父亲,年老而心碎。

而你,不要只记得相貌,
别忘了手的灵活,
腿的敏捷,
以及言辞。

记住:即便开赴恐怖的战场
也会走过花园和窗下,
会看见孩子在玩听见小狗在叫。

要记得掉落的果实
也有过它的叶子和枝条,
记得锐利的荆棘
在春天多么的柔软嫩绿。
并且不要忘了,
即便铁拳
也曾是伸开的手掌和指头。

4、亚实基伦海滨

在这里,亚实基伦海滨,我们来到记忆的尽头,
像河流来到大海。
邻近的往日渐渐没入遥远的往日,
然后在最深处,遥远的把邻近的充满。
渐渐地离他远去又渐渐地向他靠近。

在这里,在破碎的塑像和梁柱中间,
我想知道参孙怎样推倒了那庙宇
他瞎了双眼,说:“我情愿与非利士人同死。”

他是拥抱梁柱像一个临死的情人
还是用力将它们推开
然后自己去死。

5、我从战争中学会什么

我从战争中学会什么:
要按时行进要摆动胳膊和大腿
就像水泵要抽干一口空井。

要排队行进要在冲突中保持独立,
要钻进枕头,床垫,心爱女人的身体,
要大叫“妈呀”,在她听不见的时候,
要大叫“上帝啊”,在我不信仰祂的时候,
即便我真的信仰祂
我也不会告诉祂战争的事情
就像你不会告诉孩子他们父母的暴行。

我还学会别的什么。我学会要留一条退路。
在外地,我到饭店租房
要靠近机场或火车站。
甚至在婚礼会堂
总是留意一个小门
上面用红色字母写着“EXIT”。

一场战役开始
就像舞会前的节奏鼓而终结
只有一句“拂晓撤退”。违禁的爱
和战役,这两者有时候就是这样终结。

而最重要的是我学会了伪装的知识,
这样我就不会显得突出,不会被认出来,
不会脱离我周围的事物,
也包括我的所爱。

让他们以为我是一蔸灌木或者一头小羊,
一棵树,一棵树的影子,
一个疑问,一个疑问的影子,
一条电网,一块岩石,
一间房,一个墙角。

如果我是先知我会让这种光彩黯淡
用黑纸遮住我的信念
用蛛网蒙上法力。

然后我的日子到了,我将穿上我的终结伪装服:
一朵朵云白一大片天蓝
满缀的群星没有终结。

纯爱的60千克

纯爱的60千克。
美妙的构造构造其自身。
没有蓝图,没有开始,没有原因。
一个激情的纯女人来自纯自身的遗传学。
一个爱的细胞诞生出爱的细胞。

是什么作用造成了你周围的环境,
是什么作用造成了你的变化?
它们美化你是在外表,就像晚霞
然后又胳肢你在内心。你笑了。
我爱你。

我认识一个男人……

我认识一个男人
他拍摄了如下场面:他一边望出
那间屋子的窗口一边在那里做爱
但没看到他正在那里爱着的那个女人的脸。

巴士车站

这趟巴士将带我回家
将把你从这里带走。
我们将不再相见。
这块铁牌上
印着数字
它将在风中鸣响
就像我的心。

一个人的灵魂

一个人的灵魂就像
一张列车时刻表
一张准确详细的
永远不会再恢复行驶的
列车的时刻表。

我是一个先知

1

我是一个先知预言一切已存在的事,从我爱人的掌纹
我解读过去,我预报冬天的雨水已经下过,
我是一个去年降雪的行家,我召唤灵魂,
尽管它们一直在这里,我预示往昔的岁月,
我勾画一座房屋的蓝图在它被摧毁之后,
我预言这个小房间摆着几件简单家具
一张毛巾搁上惟一的椅子去擦干
大窗的拱顶,它的曲线就像我们热爱的身体。

2

我是一个先知预言过去。而你又怎么能看见和预见
未来?就像一个男人看见一个女人漂亮的身体
在大街上从他的面前走过
会带着欲望注视她,但她不会转头
看回一眼,只会稍微扯平她的裙子
拉紧她的罩衫然后整一整她后面的发型
决不会转头面对那个男人的注视,
然后就加快了她的步子。而未来就是如此。

小露丝

有时我会想起你,小露丝,
我们被分离在遥远的童年然后他们在营里把你焚烧。
如果你还活着,你应该是一个六十五岁的妇女,
一个走到衰老边缘的妇女。二十岁的时候你被焚烧
但我并不知道在你短短的生命中你遭遇了什么
因为我们分散了。你赢得了什么,是怎样的勋章
由他们佩在你的肩头,你的袖口,和你
勇敢的心,是怎样闪亮的星徽
他们给你别上,怎样的勇士胸花,怎样的
爱的奖牌挂在了你的颈脖,
是怎样的安宁覆盖你,怎样的安息陪伴你。
在你的生命中那些未曾使用的年月又遭遇了什么?
它们是不是还包装完好还打着漂亮的绳结,
或是已经打开追加进我的生命?你可曾把我
存进你的爱的银行就像在瑞士银行
在所有人过身之后资产仍旧妥善保存?
我能不能把这一切传给我的子孙
尽管你从没见过他们?

你把你的生命交给我,就像一个卖酒的人
他把清醒留给自己。
你在死亡中保持清醒,在黑暗中看得仔细,
让我在生命中迷醉,在健忘中沉溺。
有些时候,我会想起你,那次数
多得惊人。在记忆中未曾到过的地方
转瞬即逝,那情景无法保存。
就像在飞机场,当旅客们抵达
疲惫地站在循环的传送带前
等候他们的皮箱和行李,
他们认出自己的东西会高兴得大叫
然后复活过来走出去回到他们的生活;
但那里还有一只皮箱送出来然后倒回去
然后又送出来,就这样慢慢地,在空荡荡的大厅,
一遍又一遍它就这样走着。
这就是你在我身旁的默默的身影,
这就是我对你的怀念,直到
传送带终于停止。“它们终于停止。阿门。”

孩子们

孩子们每天在操场上奔跑,
他们的小小腿脚的运动
把地球像马戏场一样推转,
他们想作特技演员和魔术师。

孩子们每晚感谢我们把他们带入
这个世界。他们端坐在床头,
身姿优美,小小的胳膊
连着直挺挺的脖子,渴望着他们的父亲
他们的玩具。
然后他们仰面躺下
像脚手架上的天顶画家
给自己画一座美丽的天堂。

我推开窗,
所有的外层空间涌进屋子,
于是我原谅了把我生养的父母。
我坐在孩子们身旁直到他们入睡
然后就像赎罪日的结束祈祷
我一连七遍地说
我不是上帝,
说七遍
我不是上帝。

我的时代是一首短暂的诗

希伯来文字和阿拉伯文字从东写到西,
拉丁文字,从西写到东。
语言就像一窝猫咪:
你决不能从错误的方向抚摸它们的毛皮。
雨云来自大海,热风来自沙漠,
树木在风中弯曲,
而岩石在四季的风里飞舞,
又飞进四季的风里。狂风抛打着岩石,
抛打着这块土地,一层压一层,
土地总是又落在土地上面。
狂风抛打着土地,想要摆脱它,
它的岩石,它的泥土,但你不能把它摆脱。

狂风抛打着岩石,抛打着岩石在我的身上,
抛打在1936、1938、1948、1988,
犹太分子抛打在犹太分子排犹分子抛打在排犹分子,
恶人抛打义人抛打,
罪孽抛打邪念抛打,
地学家抛打神学家抛打,
考古家抛打大恶棍抛打,
肾脏抛打胆结石抛打,
颅状的岩石额状的岩石和一块岩石的心,
岩石已变成一张尖叫的大嘴,
岩石正符合你的视力
像一副眼镜,
历史抛打岩石给未来,
而它们两者都落到现时之上。
哭泣的岩石和欢笑的砂砾,
连圣经中的上帝也抛打岩石,
连始与终的神器也被抛下
被扔进正义的食槽,
希律王也抛打着岩石,那是从一座圣殿拆来的。

哦,一首岩石的哀诗
哦,一首哀诗抛打在岩石之上
哦,一首被抛打的岩石的哀诗。
难道在这块土地上
就没有一块岩石从不被抛打
从不被修筑从不被摧毁
从不被开掘从不被发现
从不在墙上被哭喊从不在建筑工手里被丢弃
从不被封死在坟墓顶上从不被垫坐在恋人的身下
从不被改造成一块奠基石?

请再也不要去抛打那些岩石,
你是在拆散土地,
这块神圣、完整、开阔的土地,
你是在把它拆散到海里,
但大海并不想要它
大海说,不要抛进我这里。

请抛打那些小石块,
抛打蜗牛化石,抛打砂砾,
来自Migdal Tsedek采石场的正义或非正义,
抛打柔软的石头,抛打肥美的泥块,
抛打石灰岩,抛打粘土,
抛打海滨的沙子,
抛打土壤,抛打风,
抛打空气,抛打其它一切
直到你的两手感到疲倦
直到战争感到疲倦
直到连和平也感到疲倦,会感到的。

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

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
我们带孩子出去
摘蘑菇,就像
我们小时候去种植一样。

我们认识了各种野花的名字,
它们的味道就像无意中
流出的血一样甜美。
我们把巨大的爱注入小小的身体。
我们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
在拿着望远镜的那个疯狂而又神圣的人眼里。

在光明与黑暗的战争中
我们喜欢舒适而宁静的黑
讨厌刺目的光。
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
我们爱我们的孩子
胜于我们的故土。
我们已经在地上到处挖井
而现在我们在空间里挖——
挖井,挖井,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
我们在花圃和树阴里把生命排列成行,
然后就喜滋滋地在那里散步
就像在精神病院的花园。

我们的绝望已被驯服并给我们带来安宁。
只有希望还残留——
狂野的骚动的希望
撞破黑夜撕开白天。

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
我们就像电影院里的人
对着闪烁或黯淡的投影
静静地流泪或者放声大笑。
我们目不斜视,也不
回头,走进忽明忽暗忽明忽暗的世界。
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

罗池译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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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aires
Sinnograms Werke
  • La production capitaliste a unifié l'espace, qui n'est plus limité par des sociétés extérieures.... Cette puissance d'homogénéisation est la grosse artillerie qui a fait tomber toutes les murailles de Chine. ...Guy Deb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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